聂赫留道夫这样想。“你怎么对待自己,怎么对待一件东西,可以随你的便;但是,对待人就不能这样。你只有想吃东西的时候,吃东西才有益无害,你只有在有仁爱之心的时候,你同人交往才会有益无害。你只要不用爱心对待人(比如你昨天对待姐丈的态度),那么,你今天亲眼看到了吧,这些个对待人的残酷手段,野蛮手段,就会无止境地采用下去;你只要不用爱心对待人,由此而产生的痛苦一辈子都会折磨着你的心,你想摆脱也摆脱不掉。事实难道不是如此吗,”聂赫留道夫心里想。“啊呀,太好了,太好了!”他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句话,他此时的心情特别好,特别高兴,这是因为令人难熬的酷热已经过去,天气变得凉爽了,还因为长期困扰他的问题现在终于弄明白了。
四十一聂赫留道夫乘的车厢只坐了一半人。其中有仆役,有手艺人,有工人,有卖肉的,有犹太人,有店员,也有妇女,也有工人的妻子。其中还有一个当兵的。还有两位太太:一位还很年轻,另一位已经上了年纪,裸露的胳膊上戴着镯子。还有一位先生,他表情严肃,戴一顶黑色制帽,帽子上还别着一枚帽徽。这些人都各自坐在各自的座位上,有的嗑葵花子,有的吸烟,有的和邻座的人兴致勃勃地交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