却不料吕性扬命运太坏,连意琴这一点好意都享受不到。偏巧意琴那位表兄,发生特别事故,要提前于年内回国,来信通知意琴,请她筹备结婚。他回国之后,便举行婚礼,过些日子还要一同出国。意琴接到这信,知道时机已近,必须立即打破吕性扬的迷梦,结束交谊,再不能延缓了。只是仍觉心软发怯,又犹疑了几天。忽然灵机一转,想到自己径直对吕性扬表示,实在过于残忍,何不另想个缓和的法儿?就打算另给他介绍个女友,设法使他们发生情感。固然吕性扬的心完全在自己身上,未必便能转移,但到我叫他绝望的时候,或者能因负气而别系情丝,即使爱情不会发生得那样快,有个女友在旁安慰,可缓和他的感情,减少他的痛苦,免致发生我所害怕的事。意琴打了几个主意,便想实行,无奈一时寻不着合宜的人选。
一天,两人到餐馆吃饭,吕性扬因看见女招待的放纵谑浪,无意中想起雪蓉,就说:“以前在月宫那个姓韩的女招待,不知怎样了,那个人可算个中佼佼。我初次见她,还当是女学生呢。”意琴听他提起雪蓉,不由心中一动,忆起他常常谈说姓韩的女招待,至今总有十多次了。不由念头一转,觉得吕性扬对她念念不忘,似乎具有好感,自己在寻不着人选之际,何不姑且利用她一下?其实吕性扬对雪蓉虽然印象不错,但自和意琴交结,心中久已没位置容纳她,尤其在发现她的职业以后,更把爱慕转为怜恤,好像距离越发遥远了。所以常常提起的缘故,就因为他和意琴的起始,雪蓉是唯一的见证人。谈起雪蓉,便为引起意琴的回忆,却不料被意琴给误会了。但意琴也并非一定认为吕性扬爱着雪蓉,只是因为人选难得,既有这个人,只可试上一下。吕性扬既然和雪蓉厮熟,又留有好印象,较介绍陌生的人,更易成功。固然雪蓉是个女招待,和吕性扬身分悬殊,但吕性扬头脑尚新,不致有阶级观念。而且自己也有法叫雪蓉提高身份。因为意琴的母亲,在教会中久著劳绩,照章有保送学生的权利,不过这权利早已有在那里,却向未享受过。意琴忽然触景生情,就奇想天开的打算提携雪蓉上学,使她以女学生资格,和吕性扬较易接近。也没想雪蓉是否愿意,就对吕性扬提出此事,说得好像她母亲方才得到这种权利,急待觅人似的。她故意用话挑逗,叫吕性扬先说出雪蓉,问她能否入选。意琴自然赞同,又说只要雪蓉愿意上学,她可以供给家庭生活。及至由吕性扬带领,同到雪蓉故居寻访,不料她已搬走了。只可再到月宫,偏巧那餐馆才在半月前易主,女招待完全更换,连那小雏鸡也已不见。意琴打听不出消息,甚为怅惘,但也没法,只可预备对吕性扬实说了。却不料恰在犹豫期间,竟会在理发馆遇见终年守在家里第一次出门的雪蓉。意琴喜出望外,本打算把自己意思径直表白,所以先将吕性扬遣走,要和雪蓉私谈。但到了咖啡馆,又变了主意,想到自己行为已然突兀可疑,若再说出实情,不把雪蓉吓跑,也要把她羞跑。就退一步和她定时常见面之约,得到雪蓉允许,便自分手。意琴回家自去作后来的筹备,暂且不提。